文/张光明
拎起包,刚要走出办公室,陈瑶的手机响了,是侍候爸爸的保姆王阿姨打来的,说爸爸病得很厉害,赶快回来。陈瑶惊慌中还想问几句,对方却挂了。她赶紧向老板请了假,直奔火车站。这里是省城,她爸爸住在千里之外的县城。坐在高铁上,她的脑袋里好像一锅开水沸腾不止。三年前妈妈重病去世。痛失爱妻,两年后爸爸也因脑梗腿脚不利索了。她是独生女,大学毕业留在省城工作,无法床前尽孝,便请了个保姆照顾爸爸的饮食起居。这个王阿姨是通过中介找的,四十多岁,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细细的鱼尾印迹,不怎么说话,透着乡下人特有的质朴。观察了几天,觉得还不错才返回省城。看到媒体上报道的负面新闻,她总担心爸爸受委屈,便隔三差五给爸爸打电话问问情况,可话又不能说得太直白,怕王阿姨听到反而不好。爸爸总是说,挺好的,挺好的!真好假好?她心里没底。去年春节回家探望爸爸,听邻居赵婶说小区有户人家的保姆把顾主家的钱财卷跑了,更让她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。后来,她抽空回去过两次,也没发现有什么蛛丝马迹,爸爸的心情挺好,好像还胖了。即便如此,女儿的心还是在半空悬着。
还没等她理出个头绪,到站了。打车到了医院,爸爸已经在三个小时前躺进了冰冷的太平间。他一脸安祥,仿佛熟睡一般。陈瑶抚摸着那张苍白的脸哭得几乎背过气去。医生说,她爸爸是急性心梗,120送来的,抢救无效,前前后后的手续都是保姆办理的,还买了寿衣。她这才想起来,怎么没见王阿姨?立即拨通了她的手机,她说在家里呢。赶回去,只见王阿姨一脸悲戚地坐在沙发上,身旁一个装着她个人衣物的蛇皮袋。她流泪拉着陈瑶的手劝慰了一番方才低头出了家门。陈瑶忽然发现王阿姨似乎苍老了不少,脑后散乱的头发中露出几根银丝。
陈瑶进到爸爸的卧室,床上,五斗柜上收拾得干干净净,就连那双拖鞋也整整齐齐地摆在床前。陈瑶打开床头柜,里面摆着两张叠得板板正正的信纸,展开一看,是爸爸的字迹:“瑶瑶,爸爸的好女儿,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我可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……”写完了对女儿的思念之情又说到了王阿姨:“瑶瑶,王阿姨是个好人,也是个不幸的人。她丈夫十年前因车祸丧命,撇下她和儿子,还有一个老迈的婆婆,三人相依为命。儿子前年考上大学,她得靠打工支付儿子的花费,还得侍候多病的婆婆。她对我尽心尽力。去年春天,我因新冠住院,本来想告诉你,可王阿姨说你挺忙,怕你知道了着急上火,她就一直陪在我身边。前些日子,她也查出得了不好的病。我拿出三万元让她治病,可她一分也不要。这张银行卡里有三万元,你取出来给她,咱不能亏待人家!爸爸拜托你啦!”陈瑶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信纸上,心里又涌起几丝负疚感。她意识到,这个世界上王阿姨现在是她最亲近的人了,她立即开门追了出去……
都市头条编辑:张忠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