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文苑小说散文专刊李清发长篇小说《青出于蓝》连载
(一)(1一一3章)
编者按:
小说行文流畅,文风淳朴,生动形象,值得一读。
《青出于蓝》·序
本书的作者李清发是我的诗友,本书也是因为我的“怂恿”而写出来的。作者是山东潍坊人,我和作者是由于共同爱好诗赋而在网络上认识的。基于诗赋的交流,多有网络联系。又因为都姓李,所以以兄弟相称,他称我宗兄,我称他宗弟。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没有见过面,虽曾互相之间多有邀请,但终未如愿,至今仍是遗憾。
作者出生和生活在中华文化底蕴深厚的孔孟之乡——山东,自幼便浸润着传统文化的熏陶,耳濡目染,对其产生了浓厚的热爱之情。本来清发是写诗赋的,他的诗和赋都有着非常明显的生活痕迹,朴实无华而富有哲理,我非常喜欢,作者每每创作出得意作品,都会在第一时间通过微信发给我欣赏,两年前他将半生创作的得意诗赋作品集结整理了出来,要出版一本《兰若子墨诗赋集》,是邀请我写的序。 前面说过本书是在我的“怂恿”之下而写出来的,这种说法多少有些冒功之嫌,其实是在一次交流过程中,他说有创作小说的冲动,想把自己的大半生经历以小说的形式记录下来,但自己有些顾虑,因为没有创作小说的经验。我便鼓励他说,哪个小说家也都是从零开始的,经验是从写作中积累的,不可能先有经验而后去创作。这就有了本书创作的开始,在创作中作者也多次有过为难情绪想要放弃,也是我在关键时候适时鼓励而最终写出了本书。 为本书作序,本想婉拒的,一来我并非名人,影响力自然不够,二来我不太懂小说的写作方法,所以顾虑重重,但作者与笔者之关系、之盛情是很难拒绝的,便不揣谫陋而勉为其难了。《青出于蓝》是一本自传体的小说,作者创作本书的时代背景是从六十年代末期开始的,我比作者年长几岁,对这段时代背景和发生在这段时期的历史变迁都非常熟悉,作者从出生、求学、结婚、生子、教子、养老等人情世故、个人爱好方面,五六十年的时空跨度,一路铺陈而来,无不紧扣着时代的脉动。作者是鸢城潍坊人,故事也是从鸢城的特色——风筝切入的……,内容跌宕起伏,一气贯通,有非常强大的吸引力,让人爱不释手。故事情节我不一一列举,留给读者慢慢欣赏,本书与一般小说之不同,我想告诉读者朋友的是:一大特点是韵律之美:作者原本是诗赋作家,对文字的驾驭能力非常之强,因此读作者的文字,有非常明显的韵律和节奏感,这方面完全可以与文学大家余秋雨先生相媲美。再者便是朴实之美:作者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,以文学的手法铺陈开来,展现给读者的是朴实无华的真实情怀,而不是装腔作势、晦涩难懂的故弄玄虚。关于小说写作技巧,我想作者也是有较深的底蕴的,本书章节交待清楚,段落构思分明,正叙、倒叙、补叙、插叙运用得当,伏笔铺垫、前后照应手法娴熟,借景抒情、对比反衬井然有序,连贯、呼应、推理、暗示贯穿其中,实可谓精雕细镂、游刃有余。最耀眼的是本书中的诗、赋作品,本书中收录作者几十首、阙、篇诗词、辞赋作品,其质量之高不言而喻,因为作者原本就是诗赋名家,其中也有我为作者写的诗,从这点上来说,本书具有着与《红楼梦》一样的风格特点。当然,最值得作者骄傲的事儿便是培养了一个优秀的儿子——银狐(真名雪虎),雪虎是国内著名财经人物吴晓波创办的有一大批财务独立、思想自由的朋友组成的新型社群——“思想食堂”的负责人,就在今天晚上我将要结束该序的时候,作者在微信里给我推送了令作者骄傲的儿子雪虎主播的“思想食堂”,主讲的题目是:“为什么‘天下大势,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’?”我认真听完了雪虎的主讲后,思忖,这才应该是本书的点题之笔《青出于蓝》! 就目前全国来看,写小说者众,写诗词者众,而能写赋者寡,本书作者是将这三四种文学体裁融于一体的高手之一,从中不难看出作者的文字功底与驾驭能力。当然,文无第一,作者还有提升的空间,我也相信作者会把此次出书当作人生中的一个里程碑、转折点、加油站,再接再厉,创作出更好、更多的文学作品。 最后,赋诗一首,聊结此序:
七律·《青出于蓝》·序
一卷心书慰半生,起承转合写真情。
文章到老风流在,气象才开慷慨行。
笑对浮沉千百态,清怀映照察三精。
今年宗弟挥椽笔,明日功成四座惊。
洛阳 李新建 2022年5月13日
李新建,洛阳理工学院兼职教授,中国辞赋学会会员,中华诗词学会会员,洛阳辞赋研究院常务副院长,洛阳诗词学会常务副会长,全国“十佳辞赋家”,作品散见于《中华辞赋》等杂志报刊及电视片,并应邀为北京大学人民医院、河南科技大学以及省内外景区作赋勒石铭碑。
引子:
少读红楼老看经,渔樵惯看夕阳红。浮沉几度春花落,漫卷三千雅颂风。
少小喜古文,对文字特别亲切。读小学的时候是文革期间,课本上都是简化汉字,课文多数是最高指示。稀里糊涂地度过了小学时光。两年初中批林批孔,写大字报,喊口号。两年高中期间回复了高考。最终落榜回家。
回想起来快五十年了。一直喜欢古文,喜欢吟诗作对,苦于底子薄、家贫无书读,更没有机会遇到文学通达的老师和朋友。等儿子大学毕业了,给买了几本古文诗词等方面的书,如饥似渴的翻阅着,学习并思考着。
近几年来乐此不疲地写诗填词,天天闲赋在家发点闷骚,打发时间。满头白发了,怀古兴叹,几首短文引起了各地文友的肯定和赞许,特别是洛阳辞赋家白丁(李新建)教授看了本人写的《世间俗世可重
诗曰:
四季轮回转世间,红尘滚滚化云烟。
谁人有比风流债,过客无非苦乐间。
话说精明和愚钝是对双胞胎。精明长的细挑干练,眸子乱转,东游西荡。愚钝长的短小粗壮,呆头呆脑,整天趴在土墙上,东张西望。
精明和愚钝的父母是在关东认识的。母亲是关里的,在老家开了个理发屋,人称“摸头西施”。二八芳龄,整天价花枝招展的,四里八乡的二流子随时前来,排队洗头、理发。大半年多的光景,摸头西施的腚发胖了,腰变粗了,身子发懒了。
关东的雪融化了,屯子里来了个讨饭姑娘。屯里有个瞎眼的婆子,把个窝窝头递到了姑娘的手里。攀谈之中,了解了个大慨,就拉着姑娘的双手肯切的说着:“姑娘从关里来,有落脚处吗?想找个地方过日子吗?”
瞎婆子有个憨厚的儿子三十多了,勤苦能干。摸头西施就在瞎婆子家安了窝,过了两年安稳日子,生了一对儿子。
改革开放之后,关里繁荣了,摸头西施的娘家有人在村里当了村长。村长,当年那个二流子呀!
瞎婆婆死了,岳憨厚跟着西施来到了娘家。东游西荡的精明,在关东就学会了打牌。村长家里开着小饭店,整天价赌钱。精明去村长的饭店消遣,村长格外热情,多给加上个菜,临走还递上包香烟,渐渐地成了睹桌上的常客。
村长当年的风流债,冥冥中自有安排。西施又重操旧业,摸头按摩一时红红火火。愚钝打扫着卫生,烧着水,呆头呆脑地望着客人傻笑。
某天的雨后夜晚,店门关的早,愚钝刚睡下,肚子咕噜着直叫,是白天精明捎回的猪头肉在作怪。愚钝跑了两趟厕所,眼晴有点发花,模糊地看到有个人影从“摸头西施”的房间出来。愚钝嘀咕着:“老家伙前几天去关里给奶奶上坟去了,一直还没回。谁呀?半夜了…”
精明赌钱输了,跑了。摸头西施的按摩店在扫黄中,关门歇业。村长得知和西施的女儿出嫁了,喝的酩酊大醉,醒来后半身麻木,眼嘴歪斜。从此“摸头西施”也一病不起,愚钝就把按摩店改头换面,修包擦皮鞋。
睹钱的儿子跑了,当年的摸头西施眼晴瞎了,村长整天躺在床上,岳憨厚上吊村外墓地的大柳树。
故事结束了,明天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,云烟飘来飘去,悲乎!悲哉!!
李教授看完后,回复说:“宗弟可以写写小说了”。
于是恒下心试一试:苦乐春秋风雨度,儒林外史话曾经。云烟滚滚千万里,目断天涯老泪横。夕照黄花影,谁怜白发翁。知音如不赏,夜半独观星。
半百岁月的记忆,经历了许多事情。这些俗人凡事,常常萦绕在脑海,似春潮翻来覆去涌动着。由此,抽丝剥茧似乎窥察到了,尘世间的蛛丝马迹,如梦如幻、如雷如电、如痴如癫。命运的轨迹就像磨坊里的驴子天天在转圈,更像门前的树,春天发芽了,秋天落叶了,只要根在明年还会发芽。即使早晚会永运离开这个尘世,能给子孙后代留下点什么才是有意义的呢?文字、故事,然也!用文字记录下的故事,放进一页一页的书中也不枉此生,来世上走了一遭!
第一章 风筝的故乡
春天来了,泰山东望,渤海之滨是风筝的发祥地。1988年4月1日第五届潍坊国际风筝会开帷幕后,并召开了主席团会议,会上一致通过,确定潍坊市为“世界风筝都”。三十多年过去了,每年的4月份举办一次风筝会。这一年的4月份一天,风筝挤破了鸢都的天空,这个享誉世界地级市引来了16个国家的参与。从1984年当地政府发扬这一优秀民间文化传统,倡导举行国际风筝会,当年就有美国、英国、加拿大、澳大利亚、新西兰、荷兰、新加坡、日本、原联邦德国、香港等11个国家和地区的17个风筝团、队、100名放飞员前来赴会。首届风筝会于1984年4月1日在潍坊体育馆举行,潍坊市风筝协会主席邹立桂和美国西雅图风筝协会主席戴卫.杰克烈先后在开幕式上致辞,12000名风筝爱好者参加,下午进行了放飞表演,进10万观众到场观看。中国竹扎的龙头蜈蚣探海,凤凰展翅腾空;外国的彩带汽球娃娃,金发拽着黑狗熊等各式各样的七彩风筝盘旋着、飞翔着。
“快看,快看,老鹰抓小鸡”。
一身白唐装,脚穿北京老布的老汉一手牵着五、六岁的小女孩,一手牵着银线尽头八卦形的风筝。小女孩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迷你裙,头上卡了两只蝴蝶,挥舞着两只粉嫩的小手,边跳边喊。
放飞结束了,酒馆里靠窗子的长方餐桌上,一瓶白酒,一瓶饮料,一盘猪头肉拌黄瓜,一盘鸡子炒西红柿,一盘白菜肉水饺,一盘素三鲜。祖孙俩有说有笑,天伦之乐的画面里透出了温馨。
“恩兄,自己喝上了,还领着小孙女呀!”。
老汉抬头一看:哈哈,城南的赵贤弟呀!菁菁快叫爷爷。
爷爷来一块用餐,小姑娘稚嫩的噪音像树上的百灵鸟。
穿一身土黄色便装,脚穿棕色皮鞋的胖子点了两个菜,一只鸡,一条鱼。两人边喝边聊:贤兄咋来的?
儿子和媳妇开车送来的,去政府文化局办事去了,我们玩夠了就打手机,一会儿就到。
胖子像弥勒佛似的满面堆着笑:“好!好!好!咱哥俩有日子没聚聚了,回想初次相遇,终生难忘啊”!
老汉姓李,名青,字真清年逾花甲,白发闪着银光。家住灵山脚下,虞河源头。故村名:虞河头。村北五里是一个百年小镇,提起小镇有点说头。清朝末期,一群从关东逃难的难民,挑着担子,领着家口进了山海关,经天津入山东潍县境内,在此地安家。八国联军侵华,德国鬼子先占胶州湾,然后一路西向到济南,修了铁路,号称胶济铁路。胶济铁路最大的火车站建在了小镇的北边。火车站里有上水塔,有大转盘(火车头调转方向用的)。镇子西铁道南北建了医院,驻扎着德军司令部和几个军营。在镇子的西南方三里处开挖了煤矿。
镇子上原有东西马路五条,南北街三条,只有从火车站向南的一条公安街是直通镇子外的,东边的南洋街要从一马路尽头向东南延伸,过二马路到三马路交接。出了火车站的旅客向南,左边是公交车站,站东是货运站台。右边是一个旅馆,紧挨着是一个饺子馆,东南方向的门面(巽门),隔着一马路,正对面是一饭店旅馆,沿着饭店出来向东有一条南北的小巷子,解放前全是开妓院的,人称:窑子胡同。马路由此向东南延伸,斜过二马路,交接三马路至南洋街李家公馆和郭家大烟馆。南洋街、三马路丁字路口的东北方是德、日鬼子的兵营。
逢五排十是镇子上的大集市,人来人往,熙熙攘攘,叫卖声挤爆了三马路。真清年轻时是个手艺人,走街串巷,吃百家饭。改革开放后,市场自由了,就在这三马路上摆个地摊。集市散了,就来到车站前的水饺酒馆。一盘水饺,半斤老白干,边吃边喝。白净清瘦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晕,笑眯眯的,大大的眼晴在两柄宝剑眉下挤出两道亮光。
时值壬戌年十月十五,真清穿上半新不旧的工作服,登上一双半新不旧的黄球胶鞋,骑自行车驮着茶几来到了大集上。早早地卖了自已雕刻制作的红枣木茶几,在集市上闲逛。从木货摊经过花鸟市场,穿过粮食、布匹、水果摊,来到了禽畜市场。牛呀!羊呀!驴马呀!鸡狗鹅鸭兔应有尽有。
“快快帮忙逮住,前边的行行好,帮帮忙”。只见一只大黑公鸡,扑棱棱飞上了路边的梧桐树上。一个中年妇女在人群里跺着脚,双手挥舞着直嚷嚷。一个粗壮青年挤出拥搡的人群,望着高高的树打量着。围着树转了三圈,双手抱着树往上爬,未到树半腰就滑了下来,如此三番,头上冒了热气,棉帽子也摘下来放在地上,喘口粗气准备继续爬。
过晌了,集散了,人走的着不多了。真清来到了梧桐树下对汉子说:“我帮你逮下鸡?”农妇双手合十:大兄弟!你有什么好办法?
真清言道:“大嫂你在树左边十米处,兄弟你在右边十米处,我上树逮鸡,逮着了用小绳系住鸡腿放下来,就怕鸡受了惊吓到处飞,你们俩个一边一个向中间抓”。
真清紧了紧黑布腰带,肚子咕咕叫了。紧了紧鞋带子,一个箭步,身子向上弹起,双手抱住树腰,两腿分开夹住树干,双脚底一用力、腰一扭,双手夜叉烧天往上一举抓到了树杈。一个翻身,脚尖挂在了大公鸡旁边的树枝上。只见左手朝鸡抓去,右手向斜出的树枝抓去,几乎同时脚尖一松,整个人单臂大回环了几下轻轻落在树下。
青年急步前来,满月似的脸庞上堆满了笑,两只丹凤目挤出细细的两束光:“大哥好身手啊!谢谢了”!
妇女双手紧握住真清的手:“多亏了大兄弟了!这只乌鸡买来是给婆婆治病用的,怎么谢谢您啊?!”回头对着汉子:“他叔,你领恩人去吃个饭吧!”日头都偏西了,还刮起了北风。
真清直言道:“不必客气,咱们有缘,一块去吃饺子吧”!
饺子馆不大,一共六张桌子。北边四张,南边靠窗两张。推门进来,一股香气热腾腾地迎面扑来。对面柜上一位半老徐娘招呼着结账的顾客,眼光扫了一下真清:“今天咋了来得这么晚?”
有点小事耽搁了,哈哈!先来三盘水饭,半近花生米,一盘猪耳朵,一碗西红柿鸡蛋汤,一瓶白酒。
真清打小就在爷爷讲《三侠五义》、《侠客传》、《水泊梁山》的故事里长大。总想行侠仗义,凌强扶弱。新社会了,恶人少了,雷锋多了,没有欺男霸女恃强凌弱的事了,今天总算帮人把了,自然高兴。
“恩兄高姓大名,今天遇贵了”。青年满脸的憨厚。
真清用手示意着:兄弟先坐下,不才姓李,名青,字真清,家住从此看东南五里有个虞河头。
服务员把三盘冒着热气的水饺端在三个人面前,三人互相寒喧谦让之后,青年自称:我是城南赵家庄的,姓赵,名相吉。然后右手指着旁坐的中年妇女说:这是俺嫂子,是俺家的主心骨,会过日子还贤惠,对我娘可好了。
妇女从腰里掏出一个绣花包,从包里拿出了一斤粮票,两元钱放到桌上:他叔,我先回去了,老太太在家该着急了,你陪大兄弟多喝点暖暖身子,吃好了你去结账。
中年妇女一边说着,一边双手拉住真清的手:“大兄弟,感谢话嫂子就不絮叨了,有空到俺家,嫂子给你包饺子,你尝尝嫂子的手艺”。
真清连忙起身: 嫂子心底善良真诚,以后抽时间一定去尝尝嫂子的手艺。
“兄弟你坐着,我去乘二路公交车,五分钱车票就到家了。”妇女边说边转身向门口走去。
改革开放初,计划经济还留着尾巴,割肉用肉票,吃饭用粮票。一斤肉六毛钱一个票,一个肉火烧六分线一两粮票,半斤面条半斤粮票一毛四分钱。猪头肉六毛一斤不要票,水饺半斤粮票二毛钱。买白糖红糖要医院的证明,不然不卖。
中年妇女出了门,向东北方向公交车走去,不一会公交车从水饺馆门前向西,顺着一马路开去。三百米处拐向西南,四百米后从六马路向西,直到潍徐公路十三公里,再向北直达潍坊市火车站。
一马路西头是八九医院的家属院,北首是铁路供销社。供销社后院有一颗银杏树,两人合抱不过来,一百多年了,具说成仙了。
妇女走了,真清和相吉边喝边吃边聊。真清向相吉介绍着镇子上的地理情况和风土人情,民间雅闻趣事,相吉听的入了神,并说: “恩兄你把这写故事写下来吧!真实的传奇呀!我从小就喜欢听书看小说,你说的比小说还精彩”!
真清言道:“先表表我李家的祖上吧”!
洪武二年,一世祖李文三兄弟从山西洪洞县迁往山东。老大李文安居在老潍县南灵山脚下溉水(今称虞河)旁,老二、老三安居在潍县东南潍河旁开枝散叶,老槐树记载着六百年的雨雪风霜。李文生有三子。长子一支老槐树,次子一支樘果树,三子一支大辗。从此人丁兴旺,但个个老实本份,没出过名人,也没出过强梁。清初时有一个人物传奇流长。请听祖上的传奇。
神射赛李广
历史的风云虽然变幻,历史的河流依然流淌。文革虽然挖去了他的坟墓,但他的青石碑还在,现在依然躺在村北的泉子沿上。
他就是故事的主人公,李姓三百年前,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——李学大,字青云。据家谱记载:他的两个儿子在康熙朝做过官。他的传奇故事可以从三个故事讲起。
一、江湖大侠.神射
当年时值春末,李青云与燕子李三的师爷爷、飞毛腿崔老八在自家的桃园小楼上结拜。盛摆宴筵。酒至酣兴,崔爷唱一个诺:酒肴太薄,俺去山西走一遭,弄点美味下酒···话音刚落,已不见人影。
一个多时辰后,崔爷一手提着两只鸡,一手提着大宗的山珍野味,带着寒气而至。老燕子哈哈大笑:知道你崔老八是飞毛腿,但···这是在山东,离山西千里之遥···哼哼!崔爷两只铜铃似的大眼睛瞪着李青云:大哥!你看···一边嘟囔着,一手掸着身上未融化的雪:山西好大雪!
李青云慢慢站起高大的身躯,左手挽起老燕子,右手牵着崔老八来到窗前,顺手拽下壁上的雕翎弓,玉壶疾抽一支雕翎箭,说时迟那时快,崔老八“啊”字没出口,只见老燕子穿窗而出,在院子的一颗大桃树下,燕子抄水,脚一点地又返回小楼“哈哈!大哥好箭法!一箭三只麻雀!”
二、大内高手.砍下皇帝的金马镫
满清开元,八旗入关,中原明朝将领为了顾全大局,使百姓免遭涂炭,纷纷投靠了清军。此时,李青云被整编在多尔衮手下,屡建奇功。后来,多尔衮意欲夺权,派李青云刺杀当今天子,失手只砍下御骥金马镫,多尔衮密谋失败,李青云解甲故里。
清政府在清查叛乱的案子里,追到了虞河头村,通缉李青云。几千清兵把李青云的桃园小楼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。“抓住李青云···”三天的围捕都被李青云的神箭射退。
没过几天清军又来了,紧张的对攻后,李青云的箭射光了。他嘱咐了老伴几句,易了容,牵着他的兽骨龙马,扛上耩地的耧,对围堵的清军说:让让!你们抓青云不要紧,别耽误俺耩豆子!边嘟囔着边走出清军的包围,把楼一扔,跃上兽骨龙大喊:李青云在此!
三、种下柳子林,不看蒋家庄
几年没有李青云的下落,清政府的案子不了了之。据说,他去闯关东发了大财,打探着老家的风声烟消云散,整理行囊,带了两撘连元宝回转故里。行至镇子(火车站)东蒋家村,已近午时,离老家还有五里地。“看闺女去!”就来到了蒋家村的一个农家院落。
“丫头!丫头···”李青云吆喝着。
“谁呀?喊俺的乳名”门“吱扭”一声,探出一个女人脑袋。
“傻丫!是爹!”
“呀!爹你回来了”?!
李青云随手拿出两只金元宝,对女儿说:“给!快给爹煮几碗面吃,爹爹饿坏了”。傻丫正在给父亲擀面条,丈夫回来了,两个人交耳嘀咕了一阵。
李青云狼吞虎咽扒下了三大碗面条,觉着肚子不对劲,拿出随身携带的象牙筷子一试。
不好!有···立马起身,牵过兽骨龙,打马朝南奔去。转眼来到故里村北,“啊”!的一声,仰面跌落马下。兽骨龙跟随主人多年,久经沙场,明白主人遭遇了啥子事情,疾驰向桃园小楼报信。
李青云用尽最后的力气叮嘱儿子:在此种下柳子林,从此不看蒋家村!至今,柳子林不复存在,虞河头村的村民依然在柳子地里耕耘者···
相吉听的目瞪口呆。真清望了望窗外:飘雪花了,贤弟咱们以后再见,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。
今天相遇,似有奇缘啊!
相吉起身抱拳:小弟喜欢文学,更喜欢听传奇故事,日后登门再谢,再听你讲给我听,并希望恩兄抽空到寒舍小聚,再把酒言欢。风云不老,时光犹在。白发满头的真清在脑海里放着电影。
第二章 初识话家常
相吉的母亲有个老毛病哮喘,每年冬天发作起来只能坐在热炕上,用被子包起来向前趴在枕头上,不敢动,一动就喘不上气来,儿媳妇跑前侍后照顾着,哥哥在外地兖州煤矿作工,常年不回家,只有春节放假期间在家住上几天,吃个团圆饭。
一来二往,真清和相吉结成了异姓兄弟,逢年过节地走动着。芒种后的一天,天气闷热,真清放下手里的刻刀对身边的妻子说:“今天是城南赵家庄义弟母亲过寿,这么热的天刚好歇歇,去随个贺礼。”
真清换了一身粗布衣衫,戴一顶麦秸编的旧凉帽,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地向西北奔去。两个大西瓜,一捆长寿面放到了相吉母亲的面前。
老妇人六十大寿,满脸堆笑:他哥哥呀!你来就来吧!还买这么多礼物,破费了!当时的年境,闺女女婿上门才买一个西瓜,二斤桃子,两包饼干(一斤)。因为当年有技术的每天才挣二至三元钱。
老太太一时激动,喘着粗气,张着嘴说不出话来。真清一手拉着老太太的手,一手在后背上轻轻拍了三下。
“哎呀!气上来了!他哥哥你快坐,相吉出去割肉买酒去啦!他嫂子去自留地摘西葫芦了,中午你多喝点,尝尝你嫂子包的饺子”。老人家亲切地紧抓住真清的手重复着。
老太太唠起了家常,俺娘家姓刘,荆山下潍徐公路十七公里旁一个大庄子,当年听他姥爷说,楚霸王领兵在潍河跟田荣打仗,行军至此死了战马,古时候就称死马庄,村民都姓刘,后人为了纪念,改庄名“马司刘”。从俺庄往东不到十里,有个霸王泉,是楚霸王寻水在灵山脚下一枪戳了个窟窿,一股清泉“汩汩”直冒,故村名:霸王泉。
老太太说着说着又憋气了,鼓得脖子大粗粗,满眼泪。
大娘喝口水,气喘匀了再唠。
哎呀!这憋气是老毛病了,忍饿的年代得的,五十岁以前还没咋的,大儿子结婚时,六月天走着去赶集买棉花,扯被面,回来的路上,起了大风,黄天黑地的,瓢泼大雨接着就从天上倒下来了。
噢!从此饿痨加重了?
是啊!雨停了才回到家,棉花、被面都淋透了,晚上发起烧来,浑身冷的直打哆嗦,盖上了两层棉被。老太太停顿了几秒钟慢慢道来:“可遭罪了,这几年看遍了医院,吃厌了药片,儿媳从娘家站东蒋家庄打听到了个偏方,乌鸡炖川百母啥的给我吃,说吃三只就能治好,这都吃了六只了!病是轻点了,没去根。”
真清言道:大娘,我爷爷曾得过憋气病,用了个偏方治好了,你老不妨试试。曾闻老中医传授,冬病夏治,一只小公鸡,一个黑皮西瓜。把西瓜的蒂下半寸环割下一个盖子来,杀好的鸡塞进西瓜肚子里盖上盖,用竹签扎在一起,煮熟别加盐,连吃三只小鸡。正唠嗑呢,“哥,你早来了”。相吉提了一斤肉,两瓶酒,两盒丰收牌香烟,两条鲤鱼满头大汗的进了院子。
坐北朝南的五间里生外熟的青砖房子,屋顶上披着麦秸,巽门两边青砖柱子上顶着一个红瓦门楼。院内左首一颗高大的梧桐树,给院子落里打了个圆圆的大伞。相吉父亲和叔叔在树荫下烧水,准备杀鸡。
厨房里嫂子在切着西葫芦,指头顶大的方块放在黑瓷盆里,洒上了点盐,用手翻动了几下,捧出来放进切好蛋皮的白瓷盆里,再把黑木耳撕碎放入,滴上了些许米醋,点上了几滴香油。
大园桌围坐了一圈,相吉父亲正席上微笑着,左上首相吉的叔叔、哥哥招呼着,右上首老寿星。真清紧挨老太太,依次大姐夫妇,二姐夫妇,小妹子,相吉挨着哥哥相永。
祝贺语次起彼伏,淹没了碰杯清脆地响声。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来了。
饺子是那个年代多数家庭,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美味。富裕的家庭平常素日也只有在孩生日、娘满月以及老人寿诞时才能吃饱一顿。这天的饺子入口清香,余味悠长。真清从此学会了包素三鲜水饺。
相永是接姥爷的班当了矿工。老寿星今天格外高兴,质朴的语言透着慈祥,俺娘家姓刘,祖上也出过名人,明朝户部郎中刘廷锡,清朝的宰相刘统勋、刘罗锅父子,到俺爷爷时赶上乱世道,父亲因家道败落,到日本鬼子霸占的煤矿上当矿工,性格倔犟出力不讨好,为了糊口坚持到解放后,在毛主席共产党的领导下,成了脱产干部整理档案。
相吉的外公祖上远的不说,就聊一下与县令袁安和郑板桥在潍县有点关联的趣事吧!
一.鼋老爷
袁安是个小矮子,长得像水泊梁山的好汉矮脚虎王英,精明机灵,计谋频出。刚到任的袁县令,感觉到衙门口冷冷清清,两班衙役直愣愣的像木桩,无动于衷。袁县令下的轿来,向两边的衙役挥了挥手。衙役们无精打采地哼了两声。
县令微微一笑:众衙役威风,众衙役在上。
两班衙役齐声:恭迎县令大人,有事尽答吩咐,小的们齐心协力听候大人调遣。
本大人到此上任,必须先体察民情,咱到城南乡村转一圈。于是,一班人马出了县城,抬较子的在路上换肩,被袁安看在眼里心想,这么轻视本县,走着瞧。矮脚虎心中盘算着一路来到相吉外公附近的村子,地处丘陵的村子边上,有几个农夫正在活泥,拖墍(用泥掺杂上麦秸的土坯)。
县令老家是南方的,没见过这玩艺儿,就问衙役。农夫在干啥?躺在地上的长方块又是啥东西?干么用?衙役想戏弄下这个新来的矮脚虎:大人这是吉,摆在家中能好运来!
县令的眼睛眨巴了眨巴,心生一计:好好!落轿。高衙役你去跟老乡买十块吉,搬到轿子里,咱们回衙门,期待好运来。
轿子颤巍巍的,抬轿的衙役气喘吁吁,满头冒了热气。
老爷咱打道回衙呢?还是继续前行?
你们说呢?
一个有见识的老衙役眉头一展:大人听学您才高八斗,学识非凡,前边的村子好学,自古出贤才,听说…
好!到前边村上拜访。
来到了村上,里保就安排茶点果品招待。袁安正在兴头上,里保,听说此村好学,文风淳良,多饱学之士,能否让本县开开眼界。
里保传话,村里一老者,手拄荆棘拐杖,一尺长的胡须闪着银光,高高细长的身躯似仙翁临凡,凸起的额头透着红晕,鼻直口方,眸子在微垂的眼睑中烔烔闪光。
县令要出考题,问村里有啥古迹。众人在里保地引领下来到了一座古碑前。高大的青石碑顶上盘着两条龙,碑身刻着刘氏祖先的名讳,稳坐在一只大龟上。县令依此出题:碑不能说碑,龙不能说龙,碑刻的字不能说字,坐下龟不能言龟,请老先生写一首诗。
老先生捋着胡须,眯起了眼睛,然后慢慢睁开,转身向县长施了一礼:
宽短方长一块碣,头顶永卧两条蛇。
中间刻下圣人语,底下趴着…
老先生哈哈一笑,冒犯了,不能再说了。
袁县令一时语塞,高傲的心不能影响风度,随即哈哈大笑:领教!领教!好诗文!果然才思敏捷,学识渊博,佩服!佩服!老先生,本县刚到任来体察乡俗民情,有何高见,不妨赐教。
老先生环顾了一下四周衙役和那顶轿子:县太爷,这抬轿子的衙役早上没吃饭啊?四个人抬一顶桥子累成了这个熊样。
县令自知,也不好说透。众衙役齐声:袁大人看在老先生的面上,把好运送给里保吧!
县令严辞:吉要送先生,祝先生身体安泰好运长。
回到县衙,县令还是憋屈,寻思着找个茬,整治一下这班衙役,杀杀他们的威风。升堂鼓一敲,威武喊了三遍。县令蹲在大堂上,肃静刚出,就听下边“嘣嘣嘣”的响了三声。
什么人在喧哗?
屁!
屁有啥冤?报上来本大人为你做主。
老衙役急忙回报:大人有所不知,屁这玩艺没啥冤,想见识一下县大人尊容,没想到惊动大人了!
县令的师爷捏着山羊胡,斜了斜三角眼,一咧嘴:大不敬!大不敬!!马上抓来。
“喳喳喳!”一班衙役连声唯唯诺诺。
几天后,县太爷升堂:众衙役抓到屁了吗?
只见一个衙役提了一个纸包,双手呈上:回县大老爷,屁是一阵风,来去都无踪,八方捕快跑断了腿,总算抓到了屁孩子,但跑了屁祖宗。
县老爷一拍惊堂木:众捕快辛苦,口头表扬,屁祖宗跑了,量其不再回访,师爷拟定通关文书,发配边疆垦荒。
相吉插言言道:娘,先不说矮脚虎了,姥爷的父亲当年不是考取秀才了?给姥爷留了许多古书,什么四书五经的,文革时被抄了,还留有一本青布包装的巜简本易经》。真清看天色已晚起身告辞。
夕阳落山了,真清借着酒劲一路飞驰,拉砖的拖拉机一辆一辆的被甩在了身后。年过花甲的真清脑海浮现着过往,凝成了几句感慨。
人生在世,富贵穷通各有命;日月经天,悲苦喜乐皆无形。多少风云,南北东西飘来去;一杯浊酒,前前后后往回程。六十年来,弹指一挥间;三千笔下,回首万念空。
“爸爸,回来了?”上一年级的儿子在家门站着。
“儿子在等爸爸呀!今天学的啥?吃了晚饭汇报一下,爸爸给你讲难得糊涂的故事”。
“啥难得糊涂啊?!是你老爸喝酒喝糊涂了吧?!”妻子从院子里边往外走边说:“你老子那天不喝糊涂?整天价满口醉话,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啦!自称李诗仙,梦里在长安,见到杨玉环,天子呼来不上船”。
“难得糊涂就是郑板桥的名言,杨州八怪之一,在老潍具当过县令,专画竹,大文人,诗写的好,人品又好,为官清正廉洁。”真清对儿子言毕。
儿子一双大眼睛仰望着爸爸:“长大了我要学郑板桥,做人品好的文人”。
二.郑板桥
难得糊涂郑板桥,四品:兰、竹、石和人的境界及诗画文天下皆知。咱表一下当年坐潍县的县令的轶闻趣事。
秋风瑟瑟的时候,是农村播种完小麦,晒玉米准备归仓,枯黄的落叶满地打滚,只有园中的竹子依然翠绿,一枝一叶总关情啊!
真清收拾院子,望着竹子出神,心想:该记录一下在赵家庄闲谈的另一个故事了。
初到任的郑燮(字板桥)刚一下轿,衙门外就有几十抬大轿在此等候。当地乡绅望族,有名的财主,各大商贾及社会名流,争相朝贺。郑大人下的轿来,正了正顶戴花翎,向四周环视了一下,随即一挥手。两边的乡绅名流蜂拥而上,众口同声:县大老爷如天官降临,威风堂堂,龙吟凤鸣,一片祥瑞笼罩潍县的天空。
贺宴上,溢美之词如春潮卷长江,浩浩荡荡。大人躬身抱拳:诸位乡绅、富贾、贤达与名流,郑某深表感谢,看来这潍县很富足啊!在下有个提议,你们连续请客三天好不好?
众声一气:没问题!连请县大老爷三年都行。
郑县令赶忙让师爷记好账,对大家说:把你们请我宴席的银子先交上来如何?众人平静了片刻,有一个老者双手抱拳:郑大人不能记账啊!我们都是自愿的。
你们是疼银子吧!郑大人严肃了起来。赶紧的吧!临来之前,就听说城南几乡闹灾荒,闹匪患,乡民难已度日,就等你们的善举呢!明天继续微服私访,诸位回去拿出个募捐赈灾的具体计划来吧!
微服私访到安丘、潍县和昌乐三县交界处。东南望去安丘界内灵山云雾缭绕,不时透出一股杀气,询问得知灵山上是土匪老巢。因隋唐农民起义军领袖窦建德的大宫殿建于此,历尽岁月风雨侵袭,虽然破败不堪,一度享受香火供奉,后来清军入关后疏于管理,土匪赶走了和尚占了窦建德庙宇,故此地成了匪巢。郑板桥了解了详情后下令拆除,以后的灵山就光秃秃了。南望去荆山上荆棘丛生,拉拉滕爬满沟壑,西南是昌乐县境内。
秋天的下午,凉风习习,郑大人一行几人走得是汗流夹背,这个地方太难走了,弯弯的小径崎岖不平。
一个山村座落在半山腰,村头大槐下有几位老翁在闲聊。郑板桥让跟随在身后远处跟着,自己摇着画竹的扇子,来到了乡翁跟前:几位老人家,在下一教书的,走累了,想讨口水喝。
据记载当年乃乾隆十三年秋。与几位乡翁寒喧着,咱们这个地方收成咋样?自然条件实实差矣!
当地的顺口溜爬进了父母官的耳朵:安丘北,潍县南,庄稼收成全靠天。狮子口,霸王泉,马嘶四村紧相连。日子苦时时熬,一年四季难温饱,当地有三宝,萋萋菜,爬蔓子草,南山火石(粉红色石头蛋子,用火镰能打火,能磨刀)不用找。
板桥回衙的路上作诗一首:
回头南北是山田,石块沙窝不值钱。
待到三分秋稼熟,大家欢喜说丰年。
世态炎凉,风尘滚滚,家长俚短,史话古今。西汉文章双司马,南阳诸葛一卧龙。分分合合天下事,离别悲欢笔下情。
第三章 回首月明中
一、
俗世的事,悲苦其间。青春岁月付东流,惨淡时光忆寄托。
且说真清生长在一贫苦人家,记事起,白天上沟爬坡,风里雨里拾柴、放牛。闲了就去河里摸鱼抓虾。常年穿着奶奶用针线纳的鞋底,做的布鞋和粗布小褂子、小裤子或拾人家的破旧衣服。夜晚睡在生产队的牲口棚里,睡不着时听饲养员爷爷讲故事。
七岁上了学,识字很快,三年级能写作文了。
记忆的片断经常在眼前浮现,像散落了一地的珠子,年近花甲了的真清,白发闪着银光,儿子不在身边,在杭州安了家,为了工作逢年过节都没空欢聚。闲散的日子从春到夏再从夏到秋从秋到冬,像条丝线在穿起陈年的珍珠过年。辞旧迎新,走亲访友的春节,昔日的诗文老友见面就打趣。
李白,字太白,李青,字真清。
青出于蓝荀子说,白因诗酒后来仙。
真清可以对太白,李姓传承又真清。
有诗为证:
当年李白又临凡,时下难逢再少年。
一段佳吟蜀道后,千秋雅颂月影前。
芳杯对饮犹仙梦,妙语惊飞若鸿翩。
意欲陶翁同采菊,扁舟弄浪去桃源。
相思怎忘青梅涩,刻骨犹今竹马欢。
少小时逢文革命,青春季度化宣传。
经书火里多灰烬,画报图中几圣贤。
何况穷家鲜笔墨,吟风眷顾自成全。
真清日思夜想,古代诗人就像自已影子,一年四季风雨雪霜的画面不离不弃。春天的田野里,耕牛喘着粗气犁着希望,风筝在天空中像鸟儿展翅飞翔,伴随着燕语莺声,牧鞭啪啪,柳笛悠扬。夕照在西山里埋藏起了金光,乌鸦在梧桐树上撅撅尾巴,三声回响,炊烟飘出了饭香。
某一年夏天,七岁的李青替爷爷给生产队放牛,还得照看着四岁的弟弟。兄弟二人骑牛来到村南二里的小河旁。此河就是潍县虞河头(古称溉水),是本县与安丘县的交界处。河以南归安丘,岭子上开垦的薄地种着花生。那时代是计划经济,潍县不让种花生,安丘县允许。河面有十几米宽,水很深,最深的地方大约三米多深吧!李青牵着大黑牛来到水边,把缠绳盘在牛角上,抱起弟弟放在牛背上:抓紧!趴稳!然后,拍了拍牛屁股,就下水了,随后真清紧抓住牛尾巴,不一会儿到河对岸了。
牛在坡上啃着青草,弟弟在一个小土包上玩着,李青就朝花生地跑去。想到少儿顽皮的情景,嘴角微微一翅,五十多年了!哎!!当时的山坡上冒起了一缕缕轻烟慢慢散去,烧熟了花生的香味扑鼻而来。兄弟俩个边吃边乐,小嘴巴上都长黑胡子了。
月亮升起了,一双小牧童在牛背上唱着儿歌回家了。刚进家门,把牛拴牢,就听奶奶喊:快吃饭去吧!锅里还热着两个窝窝头,两个菜团子。有粥吗?我们喝点稀饭就饱了。有,熬的地瓜干,喝去吧!喝了粥,弟弟在家睡,真清就来到了集体的饲养室(俗叫牲口棚),听饲养员老爷爷讲故事。老爷爷可笑人了,真清睡醒起来小解,听到老爷爷还在讲着故事,就说爷爷还讲啊?再晚上不给你讲了,南槐国做驸马多神气呀!倒成了催眠曲了。爷孙的对话在月影下回荡。
正是:
往事如梭不忘情,南柯一梦老牛棚。
回眸窗外春秋月,身沐溪边夏季风。
年少哪知忧患事,及暮方晓悲欢情。
思追故里炊烟起,兰若幽谷竹林听。
生产队里买了一匹大枣红马,因为马车还没有做好,生产队长为了不让闲着的马儿干吃草料,就对着社员讲:“哪家把枣红马牵去放牧?每天工分5分。”全队四十户没有一家“吱”声的,李青正好放了四十九天的秋假,为了给家里多挣工分就跑到生产队长面前,举起小手说道:“我愿意去放大马子!”队长用手摸愣着李青的头:“看你这孩子有一米三左右,放牛你是很耍活、老放牛娃了!但这是匹高头大马,比牛可烈多好几倍,不行你牵不住它。”李青一字一顿地说:“我让我爷爷陪着去放马,队长你就答应了吧!”
回家先把爷爷叫来再说。
好的!得令!!李青一溜烟跑回了家,拽着爷爷就往外拖。
爷爷!陪着我去放大马,就陪我牵出马厩就行。
你慢点!我陪你去。
李青来到了牲口棚,跟饲养员爷爷说了一声:“大爷爷!我牵大马去放牧了!”
好吧!一定要小心啊!
知道!谢谢大爷爷!
李青来到牲口槽前,伸小手去摸了摸枣红马的耳朵,枣红马伸嘴闻了闻李青的头,然后仰头长嘶,前蹄在地上“哒哒”了几下。解开缰绳,牵着马儿就出了马厩,爷爷在旁边紧跟着。
刚出了村子,李青就让爷爷回去:“爷爷你回去吧!我要骑上马向南山跑去。”话音刚落,爷爷还没来得及回应,李青把右手的缰绳交到左手上,身子一罗躬,双脚一点地,飞起右腿,翻身就骑在了枣红马的背上,双腿用力一夹:“驾”的一声,大马子翻蹄亮掌沿着田间野径向南奔去。不一会跑出了五、六里地,来到山坡下停了下来。山坡上的野草开始枯黄了,枣红马在啃食着,李青在旁边用小手拍打着枣红马的脖子。
一晃半个月过去了,李青一早去牵枣红马,饲养员老爷爷说道:“队长发话了!马车打造完工了,今天要试车,你不用去放马了。”李青怅然若失地来到枣红马跟前,双手抱住马儿的嘴巴,眼含着泪珠对马儿说:“老伙计!从今往后不能在一起了,我不骑你了!但你要去驾辕拉车了!”枣红马支棱了几下耳朵,用嘴巴子轻触了李青的头几下,前蹄在地上刨了几下。“起来!我要牵马子去驾辕试车。”车把式李冰山吆喝着来到枣红马跟前,解了缰绳牵着出了马厩,在崭新的大马车前停了下来,李青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家中,背起筐篓去拾柴禾去了。秋假放完了,该入学了,李青背起青布书包来到了熟悉的学校。刚进教师们就听到魏浩宝对着李及尚在嘀咕:“班主任老师就是偏向李青,给他看作业时,闭着眼、手中的红笔一直在打勾;给我们批作业时,瞪着眼睛、手中的红笔一直在打叉。”
同学们!上课了!
起立!
坐下!同学们!四十九天的秋假过完了,有些同学的心还没有收回来,我们先用“牢牢、常常”造句。老师一边说着,一边在黑板上写着。
下课铃响了!同学们纷纷交上作业。第二天第一课上语文,老师把作业本放到讲台上说:“昨天的造句大多数同学都造的很好!只有魏浩宝和李及尚这两个同学造的句子令人费解。
魏浩宝你站起来听着,你用“牢牢”造的句,七十岁、八十岁牢牢就死了!妈妈妈煮的地瓜常常就熟了!
同学们哄堂大笑。班主任老师又叫起李及尚说道:“李及尚这是你造的句子,每天我去猪圈喂一顿牢牢,其它两顿姐姐喂。每天常常窗户通通气。”老师接着对同学们说:“你们看看李青造的句子。我么要牢牢记住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: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。破败的茅屋里常常闹耗子。
真清躺在茅草屋里的土炕上回忆着进入了梦乡。
二、
梦里的放牛娃转眼上小学了,学校离家不远,向西一射之地有个院落。北屋十间,南屋六间连着屋大门,西屋三间,厕所在西屋前南屋西。解放前是一户地主(李金勋)的住家(有关地主的传奇后文再讲)。先说一至三年级在西屋上课,女班主任贾宝贞教语文和算术。四、五年级在北屋上课,男老师吴法三、江尧,女老师胡明兰、夏爱莲等。办公室在北屋正中间,两任校长刘昌和刘庆。贾老师和蔼可亲,细高挑身材,清秀的长方脸上镶嵌着一双循循善诱的大眼睛。真清连续三年语文和算术,每次考试都是满分100.。美术只学画灯笼和国旗,用蜡笔图彩,考试九十多分;音乐体育课九十多分。当时的音乐课学唱革命样板戏,小铁梅、沙奶奶、李玉和唱腔的《红灯记》;小常宝、李勇奇、杨子荣唱腔的《智取威虎山》等。
芒种节到了,学校放假帮着生产队拾麦子。一双双小手捡着落在麦田里的麦穗,收工了在生产队办公室前的大铁磅上过称记斤数。麦假结束了,生产队队长买来本子和铅笔发奖。
颁奖会上,高个子的红脸校长刘昌讲了几句后,便挥手招呼,请李青同学来唱一段样板戏活跃一下气氛,大家说好不好!好!好!好!!李青小小的个头,瘦瘦的小方脸,结实有劲的一双脚立马站在了大铁磅上,定了定神,清了清口就放开嗓子:
谢谢妈!临行喝妈一碗酒,千杯万盏会应酬,时令不好风雪来的早,妈要把冷暖时刻记心头……掌声喝彩声响成一片。大家异口同声,再来一个!再来一个!忽然,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哭声。众人望去,一个男同学蹲在地上抹着眼泪。校长急忙上前,李小强你咋了?我差一斤麦子没领到奖。
转眼入学了,四年级的班主任吴法三爱讲故事。从前有个瞎眼财主良田千顷,骡马成群,雇佣着几十号长工。财主吝啬又会施心计,但爱面子,喜奉承,。每年的短工和长工都像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。且说财主刚发迹,忙时只雇段工,这年夏天雨水勤,地瓜地里长汹了草,雇了一个老实巴脚的庄稼汉锄了一天地,财主在地头蹲着。收工了,准备结账,财主说今天你给我锄坏了三十颗地瓜秧,一颗一文钱赔偿,你得倒找我十文,听说你老实巴脚的就两清了吧。庄稼汉满脸狐疑又丧气地回了家,兄弟见哥哥垂头丧气的一脸不高兴就问,哥咋的了?这个瞎财主咋知道我锄坏了地瓜蔓子呢?一文钱没给。
第二天一大早,庄稼汉的兄弟来到财主寻短工,财主答应着就来到了地里。庄稼汉的兄弟一声不吭地在地瓜地里锄了起来,瞎眼财主蹲在地头静静地听着。短工不到太阳落山对财主说,东家都锄完了。财主连声说,好好好!递上了二十文钱。到秋收了财主的地瓜一颗没收,地瓜早被锄干净了。
转过年来,麦子长势喜人,财主的几百亩麦田翻动着金浪。管家对财主说,今年雨水勤,要早寻短工拔麦子,并且对雇工不要再吝啬了,加工钱,午饭吃饼,捣上大蒜拌上咸菜,多熬小米粥。财主点头照办,但是白面饼掺上了地瓜干面,小米多加水熬成小米汤了。短工里有庄稼汉兄弟两个,弟弟打头趟,拧抈子放在地上捆麦子,哥哥紧跟捆着麦个子。捆抈子的麦子没拔出来就捆成麦个子啦,天刚过晌“轰隆隆”打起响雷,雨紧接着就倾盆而下了。
这雨一天没停,夜里发山水,冲着地里高处的麦个子骨碌碌滚到瞎眼财主的地里,被庄稼汉两兄弟的麦个子挡住了。天晴了,管家急忙回家向财主汇报:东家!东家……神了!瞎子拄着拐杖,戴着一幅平光墨镜,支楞着耳朵 ,神啥呀?几个大户的麦子都被山洪冲跑了,东家的下坡麦田里堆满了麦子。
瞎眼财主大丰收了,周围几个村子都绝产了。东家暗自思量,是神仙显灵还是贵人相助?看来庄稼汉兄弟俩是我的贵人,应该请来做长工。
闲话暂且不表,再说真清课余活动被安排出墙报,内容是最高指示:三要三不要。
一、要搞马克思主义,不要搞修正主义
二、要团结,不要分裂
三、要光明正大,不要搞阴谋诡计
李青手里写着,嘴里高喊:要搞修正主义...校长刘庆在一旁一听,立马脸色煞白,瞪着一双鱼泡眼在办公室的台阶上厉声喝斥:你这个小混蛋!竟敢纂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语录,简直罪大恶极,我开除了你。随即进教室把李青的凳子(当年学生都是自带板凳)和书包扔到了学校院子里,继续吆喝着:要不是你家庭出身好(贫农),我就把你打成小反革命。
可怜之:
无知小子晓得啥?学不成才觉悟差?
信口雌黄惹灾祸,父亲棍棒疾风打。
三瓶好酒来赔罪,半载生活落水花。
望月登高乡野转,秋风瑟瑟摘蓖麻。
蓖麻籽送粮油站,五角零钱上交家。
冬雪飘飘鸡报晓,迎风拾粪赚书卡。
两毛学费承担起,作业残笺案几察。入冬了,李青下半夜就背起自改的粪桶出门拾狗屎。每天如此,一冬天三个月九十天的下半夜到黎明,拾的狗屎全部卖给生产队做肥料。一分钱一斤,总共卖了一千零八十斤,挣了十元零八角。给母亲扯布做了衣裳,李青自己买了一双胶底棉鞋,馋的二弟直哭。那一年李青才九岁,小妹刚两岁,三弟还未出生。
时光荏苒,又一年秋八月三弟降生后,李青就每天到小河边去洗褯子。秋假里去给生产队看园,菜园里种着白菜和萝卜。某一天,李青感觉浑身无力,呕吐不止,好不容易从菜园里回到了家,趴在了里屋的炕沿上。父亲下坡回家,看到水瓮里没有了水就喊了几声,听到没有回应立马就火冒三丈!怒气冲冲地进了屋门,一脚向趴在炕沿上的儿子屁股踢了上去。顿时李青就昏死过去了!父亲一看不好,弯下腰推了儿子几把,只见儿子满头虚汗,浑身软乎邋遢的,微睁了下眼睛,嘴巴动了几下没有:肚子疼!这时,母亲也下坡回家了,去压碾子的奶奶也端着一簸簱地瓜干面子进屋了。奶奶看到瘫倒在地上的大孙子,把簸簱一放就去拉李青,一手把孙子揽在怀里,一手拍打着后背,见孙子睁开了眼就问道:这是咋了?一上午光呕。奶奶回头看看了儿子说道:快送他去医院吧!
在医院里经过医生检查,诊断出李青得了急性黄疸型肝炎,医生开了处方,父亲去去了针药,护士在李青的胳膊上静脉注射了一大管子药物。下午,父亲捎着从药房里取出的消炎药、维生素B12和丁维葡萄糖粉带着儿子去了供销门市部,凭着医生的证明买了二斤白糖。经过四十多天的治疗,李青终于痊愈了。母亲一直把治疗的针剂和日用开销的单据收藏起说道;为了给你治病花了一百多元,等你长大了不孝顺,就拿出这些单据让你看看。
黄疸型肝炎治好了,初中开始入学了,李青就上初一了。初中两年也是在本村联中度过的。那时正赶上批林批孔运动,天天开批斗大会,文艺演出,全唱“文化大革命好!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!!某天的文艺节目上,初二的两个男同学上了台,一个演孔老二、一个演林彪。
我是林彪林秃头,孔家店里把经求,陈二秃子摸愣着电灯泡子头拖着长腔。胡烈朴捋着花白的长胡子:做梦也想当皇帝,臭掉牙齿熬白了头。二人你一言我一语,惹得观众哄堂大笑、交头接耳。轮到李青的节目了,女高音报幕员:下一个节目,由李青表演山东快书《奇袭白虎团》。李青紧张地走到了台上清了清嗓子:嗯!一九五三年美帝的和平阴谋被揭穿,它要疯狂北穿霸占全朝鲜。这是某月中旬的一个夜晚,阴云笼罩着安平山,在这山上盘踞着美李的王牌军,号称美式装备的白虎团。观众齐声喝彩:好!好!好!!
三、
两年稀里糊涂的初中也没有学到啥东西,居然考上了高中,当年的潍县十七中学,十几年前已经不复存在,真清只在印象里寻找着曾经的影子。高中离家十几里路,李青背上铺盖卷,提着窝窝头和辣疙瘩咸菜步行去学校报到。高七级四个班,李青被分到了三班,班主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老师,姓李名丰,只管教语文和政治。数学老师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老师,邋里邋遢地走路老低着头,碰见谁也不打招呼。上数学课时,只见教室的门“吱呀”一声,从门外走进一个像乞丐的人走到了讲台上:同学们好!大家不用起立,也不用回应老师好!我姓张,同学们叫我张落实就行。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数学老师了,大家翻开书本,咱们学习指数和对数。王老师一手拿着粉笔,一手攥着卷成了圆筒的书继续说:我手一指同学的人数,就是指数。一张桌子前坐了一男同学、一女同学,就是一对数。学生们哄堂大笑,四十五分钟的数学课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中很快结束了。课间时间同学们纷纷议论:听语文李老师说起张老师上数学课特别幽默,还从不看课本,高一、高二的数学课本倒背如流。张老师是文革前山东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,当年不重视教育和人才,毕业后分配当了老师。
上高一半年期间,渐渐地明白了张老师为何只顾自己低头走路、不跟人打招呼了。张老师原籍平度县,当年参加高考是五门功课满分的成绩考上了清华大学,大学里在平度县只有一个名额,县长的孩子跟老师是同年参加高考的,考试成绩略次于张老师。以县长的优势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——明摆着,张老师落榜了!第二年,张老师报考了山东大学,虽然走进了大学的校门,受了刺激的张落实,除了学习外,对啥人情世故就避而远之了。从此,见了任何人也不打招呼,形单影只、独往独来。课余时间也不参与同学活动,低头走道也不与同学交流,还经常碰到树上。
有一个昌潍地区潍县的女同学是物理系的,也是一个人独往独来,不与其它同学交流。这一天晚餐时,落实和女同学最后去餐厅打饭,餐厅里就只剩下一份饭了。落实的手刚伸进五号打餐窗口,“没有馒头了,只有一份米饭。”餐窗里面传出了一位阿姨的声音,“六号窗口张师傅,你那边还有饭菜吗?”“没有了!只剩下一份炖土豆了!”张师傅回应着:“八成是读书读过点了,孙师傅你看又来了一个女学生。”张落实端着米饭来到了一张餐桌前坐下,准备干吃,女学生随后也端着炖土豆坐到了对面。张落实让米饭呛着了,一连咳嗽了三声,抬头看见对面的女生向自己看来,四目相对的两人点了点头。随后女生站起来端着炖土豆来到了落实的身边紧挨着做了下来:你吃炖土豆吧!喝点菜汤。落实结结巴巴地回应着:你吃——我——的米饭——吧!
同学你吃吧!自我介绍一下,我是物理系的郝佳。
噢你!
你是哪个系的?
数学系的张落实!
大学毕业赶上了文化大革命,张老师跟随郝佳来到了潍坊市。落实分配到了潍县十七中学,郝佳分配到了潍坊市无线电(原件)四厂。两地相隔不到十公里,张老师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,朝往西归。隋校长看张落实老实巴交、没有背景,也不会巴结,一直到恢复高考后、被中央调走之前的期间,没有给安排宿舍。
夏天的午饭后,所有的老师都去宿舍午休了。李青路过办公室,只见张老师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前打瞌睡。李青的眼睛顿时湿润了,想起于隋校长顶撞的一幕哽咽着:
锁定了一个猎物
来不及思量
所有的所有
偏偏让我碰上
所有的纠结
所有的不公
缘于心性刚强
还是世俗的眼光
对权利的憎恨和和
命运的较量?
校园里杂乱无章
玉米地紧挨着操场
锄地拔草的学生
在一个下午灭荒
男生和女生为了界限
中间留下了一趟
校长斥责着班长
为了公正
顶撞了校长
开除 开除
理所应当
高中的校长、小学的校长都是当年造反夺权的干将,手段在权力中更加犀利、更加猖狂。无独有偶的事,李青两次被校长开除,都是父亲提上礼物登场,陪尽了老脸结果可想而知。调皮的孩子,从小在老爷爷的故事里长大,古时候的侠士豪爽耿直,行侠仗义的形象时时召唤着李青的心灵,每每提及学生时代,总会感慨不已,诗兴大发:
这个世界我来过了
尘世纷乱喧
哗熙熙嚷嚷
嘈嘈杂杂六十年的背后
丢不掉阵阵酸麻
模糊的印象
还在挣扎
路边的小草
迎风摇曳呀!
绿接天涯
柔弱的小草
被无数的过客践踏
小草依旧笑哈哈
山洪冲倒了大树
冰雹砸烂了桑麻
狂风暴雨过后
小草依旧笑哈哈
野火烧不尽呀!
这个世界我来过了
秋霜给我披上了袈裟
春天来了
继续发芽 绿接天涯
转眼李青升高二了,华国锋主席粉碎“四人帮”后,拨乱反正又主持召开了全国科学大会,大会决定恢复了高考。为了响应党中央恢复高考的决定,四个班级准备了考试,考试后按成绩分文、理两科。李青当时考试成绩名列前茅,应分去理科一班,却自愿要求去了文科。张老师得知情况后就着急地去问李青:你数学成绩很好,理化成绩也很好,为何选去了文科?
喜欢历史和文学。
哎!我教了这几年数学就发现你这个数学天才,学理以后会前途无量,去文科可惜啦!
有啥好可惜的?
真是三军可夺帅,匹夫不可夺志哉!不过,就是你上理科,老师也不能再教你了!老师马上要调走了!
李青睁大了眼睛望着张老师:老师您去哪儿?
当年我在山大读书时,大数学家华罗庚去大学演讲,我提出了个数学问题后,华教授让我拜在其门下为弟子,这次科学大会,华主席在与教师授的交谈中,华教授提到了我。正好省里从德国引进了一台大型计算机设备,需要一个总工程师。
与张老师分别后,四十多年过去了,至今没有音信。白发苍苍的真清怀念着高中时代最敬佩的老师,自从张老师离开了学校,学校的自动电铃也不自动了,需要传达室的值班员按时敲钟了。原先的电铃系统是张老师把课程表安装在一台烟台挂钟上,只要挂钟不停摆,电铃就会听课程表的指挥,按时提醒教职员工起床、早自习、早餐、上课、下课、午餐、午休、上课、下课、放学、晚餐、晚自习,直到熄灯睡觉。
文科两个班100人,李青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。学校里叫老师按名次顺序,用毛笔写在大白纸上,然后张贴在醒目的办公室的山墙上。每次张榜时,都围满了老师和学生:理科第一名唐吉安;文科第一名李青。一年的时间里十几次考试张榜,李青一直是级部第一名。老师的表扬,教导主任在全校表彰大会上提名称赞、嘉许,满会场投来羡慕的眼睛。从此,飘飘然的李青翘尾巴了!也不写作业了!
张老师走后,接替教数学的有三位老师,理科两位,一位中年男子胡焕云老师,口若悬河,讲起课来夸夸其谈,两嘴角飞着唾沫星子,大家送了个外号“胡大吹”。另一位青年男子刘爱仁老师。文科的语文老师是刚从师范大学毕业的秦红缨女士,数学老师由原来教化学的男青年周其吾老师担任。
秦老师是师范大学毕业的,长的小家碧玉楚楚动人,一米五左右的个头,扎着两条小辫,刚来学校报到时,同学们看到了一个阳光灿烂、性情开朗笑脸,一张嘴就莺声燕语、话音婉转清丽。几天后,隋校长单独给秦老师安排了宿舍,李青观察到语文老师在上课时,经常一只手在按肚子,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表情。
有一天晚上,李青下了晚自习,没有回宿舍,来到了操场上,压腿、踢腿、以及下腰翻跟头。半个多小时的运动,出了一身臭汗,热得不行就寻思着到伙房的自来水冲把凉。一边走一边端详着周边,左前方不远处隐约看到隋校长从办公室里走出锁好了门,蹑手蹑脚地向女生宿舍走去。李青感觉好奇,就悄悄地跟在后面,只见隋校长围着女生宿舍转了一圈,停步站立了几分钟,然后就直奔秦老师的宿舍。
李青轻抬腿、慢挪脚,一步一步像狸猫扑鼠移到了宿舍的窗子前。只见灯光熄灭,李青屏住呼吸:“嗯!嗯嗯!”秦老师的声音。
你个急猴子!轻点!疼!疼...!
小樱桃你这都第三次了还疼?隋校长故作惊讶?你这急猴子太猛了!下面的东西又粗又长又硬,头一次弄破了,疼得我七天走路都不得劲,还流了好多血。
啊呀!这教书育人的校长和老师还能干这事?李青那年刚十五岁,懵懂的少年不知两个在一起在干啥,女老师喊疼,还流血了,校长下面的东西又粗又长又硬?难道是金箍棒?
其吾老师和蔼可亲,是从民办教师选上来的,化学课教得还行,教数学就有点勉为其难了。李青在张老师教数学课时爱做题,自从张老师走了以后就不做作业了。有一次上数学课,其吾老师讲函数,李青听着听着就站来起来,走到了讲台:报告老师!请你下来歇歇,这是复习课,我替您讲。
其吾老师脸上有点挂不住:李青同学,全校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你回回考第一,但也不能骄傲自大、目中无人,自从我接替张落实老师后,你一次数学作业也不交,赶紧回座位上坐好,不然请到教室外面去,别影响我讲课。
转眼高考了,要坐火车去外地考场。火车站是镇子后边那个火车站,从青岛至济南,站台前右边的售票窗口紧挨着候车室。候车室的前面是广场,广场上停着二路公交车,正南对面是解放前的窑子(妓院)胡同紧挨着的国营饭店,饭店开着乾(朝北方向开的门)门,隔着一马路正对着开巽门的会水饺馆。老师和同学们都在候车室歇脚等车,李青独自溜达出来,走到了小百货商店,花了一毛五分钱买了一盒“马兰”牌香烟。从来没有抽过成盒香烟的爷爷、奶奶都是端着大烟袋,父亲用手把纸片卷成喇叭筒,然后把烟叶子搓碎捣进喇叭筒,涂点唾沫粘好,用火镰在火石上用力碰擦几下,火星飞溅到高粱秸秆剥了皮的软芯上,放在嘴巴前轻轻地吹,火头红了个小太阳。好奇的少年在高考前抽了三颗香烟,三颗“马兰”牌香烟后,李青的身子晃晃悠悠了起来,脚步踉踉跄跄、东倒西歪地被同学架着上了火车,一路上不停地呕吐。幸亏两个同学搀扶着。老师以为李青晕车就把早备好的人丹丸塞进李青的口中。“哎!世间哪有卖后悔药的!”回想着高考的真清仰天长叹!忽然门外传来:“叭!叭!叭...李贤兄在家吗?”真清起身去开门。
作者简介:
李清发,笔名兰若子墨。潍坊市作协会员、中华诗人协会会员。喜古文、周易研究、律绝古风宋词和辞赋,尤其回文赋得到了奇诗派的认可。近千首发表在《中华诗人》、《华美诗赋》《火炬绿风》、《坊子文艺》等刊物。